迫害前劉新穎和曲輝及女兒的合影。
遼寧省大連市中山區怡和街四十一號,劉新穎和丈夫曲輝自一九九七年結婚以來就住在這棟樓裡。曲輝離世時,這房裡的一切還是十七年前簡簡單單的樣子,只是地板已掉了漆。
  
二零一四年二月二十二日,曲輝葬禮的第二天,劉新穎默默地坐在門邊的沙發上看著窗外。這張沙發,把沙發的靠背放平,就是一張簡單的床。自從二零零一年, 曲輝被警察動用酷刑、導致癱瘓後,他就在這張沙發床上躺了整整十三年。現在這張沙發床上,空空如也。
  
劉新穎慢慢地在這張沙發床上躺了下來,她想體會丈夫曲輝躺在那裡的感覺。她躺在沙發床上,能夠看到的,就是這間十三平米的小屋和床頭斜上方窗外的一片天空,這些就是曲輝這十三年來能看到的一切。
  
寒來暑往,十三個春秋,有多少流雲飄過,又有多少飛鳥掠過那一片寂寞的天空?

依法上訪 夫妻陷囹圄

在曲輝癱瘓之前,他曾是大連港的理貨員,劉新穎則是婦產醫院的護士,他們分別從一九九五和一九九六年開始修煉法輪大法。修煉後,他們感受到身體的健康,但對他們而言,他們感受更多的是自己道德上的昇華。一九九七年,擁有共同價值觀的兩人結了婚,一年後,他們的女兒出生了。曲輝、劉新穎和寶貝女兒心心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一九九九年七月二十日,中共正式啟動對法輪功的打壓。二零零零年一月,曲輝和劉新穎依法到北京上訪,為法輪功說句公道話。結果,曲輝遭天安門警察暴打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不久他被非法勞教一年,關在大連教養院。
  
二零零零年十月,劉新穎再次到北京和平上訪,她也被關進大連教養院,非法勞教三年。
  
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就這樣破碎了。那年,他們的女兒剛滿兩歲。

強制轉化 惡魔狂歡

二零零一年三月十九日,距離曲輝的勞教期滿釋放還有二十五天,他想著很快就能和兩歲的女兒心心團聚了。
  
可是,就在這一天下午,為了強制法輪功學員放棄信仰,教養院組織了大批的警察、集中了全院的高壓電棍、膠皮棒和手銬,一輛輛救護車也載著氧氣袋開進了教養院。
  
所謂的強制「轉化」從三樓開始。堅持信仰的法輪功學員被一個個帶進房間裡,警察們手拿電棒或是硬棍,圍著學員,要求學員在「轉化書」上簽字。有一位法輪功學員問他們:「我修煉真善忍,就是想做一個好人,你讓我往哪裡轉呢?」那人回答:「只要你不信真善忍,吃喝嫖賭,你隨便干,我們都不管。」
  
學員拒絕了。拒絕轉化的法輪功學員立刻被警察和犯人們群起攻擊。電棍、膠皮棒沒有間斷的、重重地打在學員們的身上,強大的電流讓學員立刻就噴出了鼻血,在電力的攻擊下,有人全身抽搐,大小便失禁。
  
淒厲的慘叫聲從三樓傳到了二樓,二樓的法輪功學員紛紛站了出來,他們要求警察停止使用酷刑。然而這時,一幫警察領著一群犯人衝到了二樓,他們粗暴地把二樓的法輪功學員拖到走廊裡。一時之間,電棍放電的劈里啪啦聲響也在二樓到處響起。法輪功學員痛苦的喊叫、呻吟聲緊接著充滿了整棟樓,樓道裡瀰漫著皮肉燒焦的味道,警察和犯人們邊打邊咒罵、叫囂。這所謂的強制「轉化」,就彷彿一場癲狂的惡魔狂歡。
  
被摧殘的法輪功學員橫七豎八地倒在走廊裡,有的口吐白沫,有的痛苦地呻吟,長時間的電擊讓學員全身滿是水泡、血肉模糊,鮮血淌了滿地,景象慘不忍睹……
  
在這場大規模的、毫無人性的酷刑折磨中,曲輝的頸椎被打斷了,他口吐鮮血,多次昏迷。有一個名叫喬威的警察一邊打曲輝,一邊獰笑著對旁邊的人說:「多少年沒這麼過癮了。」直到真的要出人命了,曲輝才被送往醫院。

生命垂危 大法顯奇蹟

曲輝生命垂危。在家屬的強烈要求下,劉新穎才得以從教養院保釋出來照顧曲輝。劉新穎在醫院工作了十多年、見識過各種病情,卻在看到曲輝的那一刻也差點昏倒在地。當時,曲輝已經在醫院躺了二十天,他得仰賴呼吸機生存,因為頸椎被打斷,他全身癱瘓,大小便失禁,被電擊的部位生了大片的褥瘡,甚至有10厘米的脊骨暴露在外面,露出的脊骨還泛著黑色。曲輝全身散發著惡臭,不時地抽搐。
  
大連勞教院此時還派了幾個警察和犯人監視曲輝和他的家人,限制親友探視,還警告他們不許隨便說話,否則就要把劉新穎送回教養院。
  
後來曲輝的病情惡化,他大口吐血,瞳孔擴散,處於深度昏迷狀態,身體多種器官衰竭。在劉新穎強烈的堅持下,醫院才對曲輝進行了數次搶救。有人勸劉新穎放棄吧,曲輝就算救回來,也注定是重度殘疾了,但劉新穎回答說: 「我希望我的家庭是完整的,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所以曲輝是什麼樣的情況,我都希望他好好地活著……我可以付出一切。」
  
搶救過後,醫生通知曲輝家屬準備後事,於是曲輝的家人買了送終的衣服放在了曲輝的床下。
  
那時曲輝全身腫脹,彷彿灌滿水的水球一樣,當時,醫生告訴劉新穎,器官衰竭的曲輝隨時都可能死亡,如果拔掉呼吸機、停止治療,曲輝維持不了二十四小時。但劉新穎仍不放棄希望。劉新穎記得許多身患絕症的法輪功同修,因為修煉不藥而癒的真實故事,她希望這樣的奇蹟也能在曲輝身上出現。為了擺脫和教養院繼續扯皮,劉新穎沒有向教養院提出任何賠償條件,她簽字讓丈夫出院回家。
  
回家後,劉新穎把曲輝安置在床上,自己則坐在一旁,開始認真地給曲輝讀法輪功的書籍《轉法輪》。奇蹟很快發生了。當天,曲輝不僅能自己呼吸了,他還大量排尿,排出的尿液多達十六斤。
  
之後的幾天,曲輝仍然繼續大量排尿,不久曲輝因為器官衰竭和藥物而導致的全身水腫消失。他的臀部大面積發黑的褥瘡開始變紅,十厘米的黑色脊骨也開始變紅。

坤厚載物 十三年的堅忍

儘管曲輝奇蹟般活了下來,但曲輝因為酷刑而造成的內傷,引發了腹膜炎。隨著劉新穎每天為曲輝朗讀《轉法輪》,奇蹟再度發生,上千毫升的膿液從曲輝潰爛的生殖器破口排出,劉新穎細心地替丈夫擦拭髒物、更換被褥。
  
後來曲輝的內臟大出血,流不盡的鮮血從潰爛的破口流出,比婦女分娩時的大出血還可怕。劉新穎先是嚇了一大跳,但她立刻明白過來了,這一定是在幫曲輝已經藥物中毒了的身體進行大換血。
  
從回家的第一天開始,劉新穎每天都給曲輝讀大法書籍,從不間斷。曲輝只能躺在床上,他的雙手手指蜷縮,只有右胳膊還能稍微活動。因為中樞神經嚴重受損,時常會莫名地發高燒、或是痙攣抽搐。抽搐會劇烈到整張床、整個房間都在顫抖。
  
劉新穎一直在曲輝的床邊打地鋪,日日夜夜地照顧他。曲輝總是輕輕地呼喚妻子:「穎,喝水……」「穎,翻身……」他的生活起居,包括翻身、擦洗身體、吃飯、刷牙、喝水都得仰賴妻子。要小便時,劉新穎就用塑料袋幫他接,大便則是劉新穎用手掏。
  
對於妻子的不離不棄和悉心陪伴,曲輝內心充滿了深深的感激。平日裡,除了妻子不斷忙碌的身影,床頭斜上方、窗外的那片天空是曲輝唯一能看到的外面的世界。天氣好的時候,日光就透過窗戶照進室內,然後隨著時間推移陽光漸漸地隱去。

在夜深人靜時,他們的家裡亮起燈,劉新穎平穩的讀書聲貫穿著靜謐的夜晚,直到劉新穎累了,法輪功悠揚、祥和的煉功音樂就陪伴著他們,跨越黑暗,迎接天邊重新綻放的光亮。
  
這樣的場景,在他們的家中,整整延續了十三年。

身處黑暗 心向陽光

劉新穎以堅強的意志支持著全家,針對他們家的打壓卻一直持續著。
  
二零零二年六月二十五日,有一名朋友來看望曲輝,劉新穎忙著招待客人,三歲的女兒在一旁睡覺。此時,三名警察踹門而入,孩子一下被驚醒,嚇得哇哇大哭,劉新穎趕緊抱著女兒。
  
這三個人闖進屋後,直接翻箱倒櫃,將法輪功書籍、打坐用的坐墊、敬佛用的香統統拿走。曲輝詢問:「你們是哪兒的人?」 他們回答;特別行動組,在執行命令,不許說話!但這些人卻沒有出示任何身分證或搜查證。最後,三名警察說曲輝一家「反政府」,沒給任何收據,就帶走了他們家的物品,還把來拜訪曲輝的朋友也劫持走了。心心因為受到過度驚嚇,大病一場。
       
有一天,心心問媽媽:「為什麼別人的爸爸是站著的,我的爸爸是躺著的?」 劉新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著孩子,劉新穎在心中做了一個約定:媽媽一定要為爸爸討一個公道!
  
劉新穎拍攝了幾張曲輝傷殘的照片,寫好控告書,還讓曲輝口述了一封「告大連市民書」,向大連市民揭露他們一家受到的肉體上、經濟上和精神上的殘忍迫害。她拿著照片,拿著控告書,勇敢地走遍了各政府機關。了解迫害真相的人們震驚了,紛紛指責教養院的惡行。甚至有市民深受感動,按照地址找到曲輝家,要給予他們經濟上的幫助。
  
從二零零四年到二零一四年,劉新穎不知走過多少政府部門,控告信也不知發過多少封。在劉新穎一邊追尋著正義的過程中,另一頭,她仍是丈夫和女兒最穩固的支柱。
  
母親的堅強與仁愛,是女兒受到的最好的教育。劉新穎曾給女兒寫過一封信,她在信中對女兒說:「媽媽希望心心能像《皇帝的新衣》裡的孩子一樣,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像《手捧空花盆的孩子》中的孩子一樣,不為利益與權勢左右;在任何時候,都能用陽光的心態對待一切。」
  
當心心長到十六歲時,她聰慧、大氣、開朗、活潑。人們難以把這樣一個陽光的女孩和這樣的成長環境聯繫在一起。他們的日子清貧中有幸福,艱辛中有快樂。
  
二零一四年二月十九日,一個春寒料峭的日子,晚上八點鐘,曲輝去世了。劉新穎拉著曲輝逐漸冰冷的手,痛哭失聲。
  
十三年來,獨力照顧癱瘓在床的丈夫,劉新穎是身受迫害的曲輝最溫柔、厚實的依靠。坤厚載物,萬物資生。十三年的不離不棄,劉新穎的堅貞震古鑠今。
  
所謂的堅強,並不是他能戰勝所有的事情,而是他在任何的困境中,依然能保有善良,滋養著周圍的人與事。劉新穎是堅強的,在她的滋養中,她的女兒心心雖然身處黑暗,卻依然能迎向天地中的陽光燦爛。

  
後記:曲輝被迫害離世才一個月,屍骨未寒,中共警察迫不及待地綁架了劉新穎。這位堅貞賢慧的女子被非法判刑五年半,遭受了各種折磨……二零二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下午六時左右,五十四歲的劉新穎女士離開了人世。
曲輝被中共警察電棍電擊留下的傷疤。
曲輝被中共警察電棍電擊留下的傷疤。
被中共迫害致癱的曲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