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在臨街地段開了一家燒烤店,生意不是很好。
見到大國的時候,叔的眼睛一亮。大國長著一頭捲曲的頭髮,深邃而憂鬱的眼睛和絡腮鬍子。
大國小時候到河邊玩,不小心掉進了河裡,是叔跳進去把他救上來的。說起來,大國還欠叔一條人命哩。
「上我那兒幹吧,我一個月給你一千塊,怎麼樣?」叔拍著大國的肩膀說道。
「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大國嗫嚅著。
「沒關係,我兩天就能教會你!」叔給大國寬心, 「不過,叔有個要求,如果有客人問你是哪兒人,你就說你是從新疆來的。」
果然,叔的生意因為大國的到來而好了起來。大國聰明,兩天就掌握了燒烤的要領,烤出的羊肉串味道還真不錯。顧客們非常滿意。
但是當顧客們與他聊天的時候,他為難了。叔和他說過,有人問起來,就讓他說自己是新疆人。可他實在不喜歡撒謊,所以每次他都支支吾吾地應和著,找藉口避開。
大國終於還是逃離了,他是一個正直得不會拐一點彎的人。他對叔說:「這兩個月的工錢我不要了,就當是我幫叔幹了點活兒……」
自從他走後,叔的燒烤店又開始冷清了,每個月的收入勉強夠付房租。沒辦法,叔只好在小店門口貼出了出兌的啟事。大國知道後,對叔說,「我想兌您的店,能不能看在我給你打過工的面子上,寬限我幾天,一個月之後保證把錢給您。」
看著大國信心十足的樣子,叔便把店兌給了他。背後,叔沒少發牢騷,口氣裡滿是對大國的鄙夷:「這小子口口聲聲說不騙人,到頭來怎麼樣?他在這開燒烤店,還不是利用了自己長得像新疆人嗎?」
但是大國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剃光了頭髮,刮掉了心愛的鬍鬚,並且在店門口顯要的位置貼了告示:本人不是新疆人,特此聲明。
這看似多此一舉的告示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再加上他烤出的東西確實好吃,以前常來的那些客人們又都回來了,生意反倒比以前更好了。
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不明白,這燒烤店一換成大國,生意怎麼就好了呢?
一個月之後,大國並沒有把兌店的錢還給叔,而是把叔請到了店裡,對叔說:「這個店還是您的,這個月掙的錢都在櫃檯下邊的抽屜裡呢,就當是我幫您幹了一點活吧。」
叔已年過半百,經歷過風風雨雨,這一次,他竟然被大國感動得紅了眼眶。大國慌了,趕緊說:「如果叔還需要幫手,我就在這幹。不過,這回我可是要工資的啊……。」
有些時候,「報答」並不像受人一斗米,還以十升糧那樣簡單。滿口謙卑、一臉恭維實在是所有「報答」形式中最流於表面的一種。而唯命是從、費盡心機地討巧自然也逃不出膚淺和盲目。正如真正的給予沒有過多的奢望一樣,真正的報答也不應該違背做人的原則,它應該是使對方在這世上活得更加溫暖,更加坦然的那種最純最美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