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佑
傲吏身閒笑五侯,
西江取竹起高樓。
南風不用蒲葵扇,
紗帽閒眠對水鷗。
【語譯】
心性高傲的王舍人,閒來無事就拿那些權貴來開玩笑,他從西江運竹來搭建高樓。竹樓上有南風吹來也就用不著蒲葵扇了,脫下烏紗帽對著水鷗悠閒地睡上一覺。
【品讀】
詩題《竹樓》,也有題作「寄王舍人竹樓」。王舍人,名字、年籍不詳,舍人是官名。
詩中傲吏尉有骨氣的官吏。隱指王舍人,有讚美之意;五侯:泛指生身居高位的大官們。典出《後漢書‧宦者傳》;西江:指江水的西邊。詩人作此詩時任袁州刺史,州府在今江西宜春,位於贛江之西,故稱西江。
這首詩是恭維王舍人的,藉由一幢竹樓將王舍人的言行舉止生動地描繪出來,從詩中「傲吏身閒笑五侯」的描述,我們知道王舍人是一位傲骨嶙峋,不肯隨波逐流的官員,強調「身閒」的時候才來消遣權貴,說明王舍人也是一位工作認真的好官員,並非孤高自許、惹是生非之人。王舍人用竹子蓋樓的行動,讓詩人覺得王舍人是一位「中空有節」的君子,中空是代表謙虛,有節是代表有操守,這樣的君子應該不會隨意拿人來開玩笑的,但是王舍人卻拿那些權貴來開玩笑,是不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合理的解釋是:王舍人看透了名利場上的醜態,不願同流合污,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很難存活在名利場上的,但又無法扭轉已經頹靡的世事,所以藉由得罪權貴,好讓自己遠離是非,雖然擔任的只是地方上閒散的職務,但卻能憑自己的良心做一些應該做的事,強過做一個違法亂紀的權貴之人。王舍人的生活態度是積極的,他從「西江取竹起高樓」來改善自己的生活環境,隱含長居久住的打算。顯然他對目前所處的環境很滿意,因為搭建了這幢竹樓之後,炎熱的夏天就可以「南風不用蒲葵扇」了,也因為是高樓,所以視野不錯,江上鷗鳥自由自在的活動盡入眼簾,讓他享受到「紗帽閒眠對水鷗」的悠情,這一個夏天必定逍遙自在。
王舍人不但是傲吏也是一位隱於市的高人,他用嘲笑權貴的方式讓自己離開那個漩渦,被排斥到偏遠的南方,過著放逐般的生活,做這樣的取捨其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放得下名利之心,尤其身在名利場中,要放下既得利益,更是不易,很多人看到了,也悟到了,但就是缺那臨門一腳的功夫,終其一生難逃名缰利鎖的捆綁。其次要耐得住寂寞,曲高必定和寡,與眾不同的生活態度想像得到會與常人有距離,但又不能陷入極端空寂,一點生機都沒有。所以王舍人遠地運竹,蓋樓避暑,與鷗鳥對眠,充分顯示出他既不脫離塵俗而又悠然自適的活力。你說這樣的人生態度不是一位隱於市的高人嗎?自古以來,只要是碰到亂世,就會有很多賢德能人選擇以隱居來遠離禍亂,也許有人認為他們貪生怕死,自私自利,不肯犧牲奉獻。其實,是因為他們識得天機,知道世事變化的因緣,不願逆天行事,徒然增加天下蒼生的苦難,所以採取無為的方式,隱姓埋名退居山野,或隱匿市集,以其獨特的行止來見證歷史,留下典範說與後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