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雕像
秋思

陸游

利慾驅人萬火牛,江湖浪跡一沙鷗。
日長似歲閒方覺,事大如天醉亦休。
砧杵敲殘深巷月,梧桐搖落故園秋。
欲舒老眼無高處,安得元龍百尺樓。

【語譯】

人的利慾之心就像萬隻火牛一樣驅趕著人,還不如當一只浪跡江湖的沙鷗。一日好似一年那麼漫長,只有閒人才感覺得到,酒醉後就算天大的事也罷休了。直到月亮將落,深巷裡的搗衣聲才停歇,看到梧桐凋零,可以想見故鄉也到了秋天。想要舒展這雙老眼,但沒有高處可供眺望,如何才能到陳元龍那百尺高樓上,觀賞這大好秋光呢?

【品讀】

《史記》記載,戰國時代齊國將領田單,夜間用千餘頭牛,尾巴綁上浸油的蘆葦,點火燃燒,牛群猛衝敵軍,燕軍大敗。這首詩的首聯就說出了人生大道理,利慾熏心的人們,就像被火牛陣驅趕似的汲汲於名利,早就被私慾矇蔽了心智,受利慾所驅,無法真正的主宰自己了,這是人最可悲的事啊!不如跳脫出來,像自由自在的沙鷗一樣,不與人爭名奪利,做個浪跡江湖的閒人,天大的事也不想計較了。滿耳秋聲,梧桐葉落,讓陸游不由得想登高遙望家鄉的秋光。

陸游身在國家積弱不振的年代,從小就有抗金救國的壯志。陸游才氣超人,但仕途坎坷,因為力主抗金,屢次被主和派阻撓,甚至冠上教唆用兵的罪名而遭免職,但他的報國熱誠絲毫不減,曾作《示兒》一詩:「死去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陸游死前仍為南宋不能收復國土而悲傷,希望兒子在北伐中原復國之日,祭拜時別忘了告訴他。

陸游知道「利慾驅人萬火牛」,「死去原知萬事空」,利慾會迷失人的心志,萬事到頭總是空,所以他淡泊名利,樂觀豁達,雖在逆境中,到晚年仍耳不聾、眼不花,活到85歲的高壽。這樣的思想基礎其實源自陸游的家傳氣功,陸游的高祖陸轸曾遇見唐代道士施肩吾(世稱「華陽真人」),傳授陸轸氣功秘訣《三住銘》,此後代代相傳,就是陸游《歲晚幽興》詩中所說:「全家共保一忍字,累世相傳三住銘。」陸游一直堅持煉功,他在《羁懷》詩中寫道:「閉戶惟須學堅坐,不知更敗幾蒲團。」他持續的打坐煉功,已經不知坐壞了幾個蒲草墊子了。靜坐養生的效果使他「已迫九齡身愈健,熟視萬卷眼猶明。」(《難遣老懷》)快到九十歲身體越強健,看書仍眼力不減。甚至「兩眦神光穿夜戶,一頭胎髮入晨梳。」(《養生》)兩目神光可看到夜間景物,且出現白髮脫落又長出黑髮的神奇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