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中医,走的是和现代西方科学完全不同的道路。如果完全站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中医从理论到实践,都令人难以理解。但是中医能治病,而且能治许多令现代医学束手的疑难病,却又是不争的事实。有些人固执地认为,中医的药方、治疗方法都是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随着经验、教训的积累,慢慢从失败中总结出成功的“经验”。其实这种思维方法是把现代科学的发展道路当作了认知宇宙的唯一途径,完全不了解中医是怎么回事。
中医理论的产生源自于古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事,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并加以研究总结。人与天地相应,医者由大自然的气候、物候与人体的病候变化联系起来,取类比象,归纳出中医诊治疾病的理论和方法。这和西方科学的试验、总结完全不是一回事。
正如清代著名医家吴鞠通在《温病条辨》中云:“医者,顺天之时,测气之偏,适人之情,体物之理。名也,物也,象也,数也,无所不通,而受之以谦,而后可以言医”。作为一名医者,须识气候、物候、病候,在诊治疾病时应因时、因地、因人制宜,“而后可以言医”。
翻阅名医医案,可以看到古代名医观物识机、格物致知的有趣故事,下面举几个例子,借以印证之。
赏月悟医明朝周慎斋,安徽名医,著有《慎斋遗书》等著作。中年得了中满之证(即脘腹胀满之症),遍访名医乏效,广搜药方又不敢贸然试用。
某晚,周慎斋强打精神坐在院中赏月。突然,乌云遮月,他立感心胸憋闷。少顷,清风徐来,云散月朗,胸部随之亦舒。慎斋恍然有悟:“云属阴,风属阳,阳气通畅,则阴云消散,吾病亦如是乎”?
于是自拟“和中丸”,温中通阳,方取肉桂、炮姜、川椒、白术、薏苡仁、砂仁、车前子、陈皮等组成,服之一月而愈。此由观风察云加上切身体会而悟出阴阳之理,可谓善于格物致知矣。
观花识药浙江名医范文甫曾治黄某,“苦不寐,百药不能治。”范氏处以百合三十克,苏叶九克,三剂而安。有问曰:“此治不寐而效,本何书?”范答曰:“我尝种百合花,见其朝开暮合;又种紫苏,见其叶朝仰暮垂,取其意而用之。”
百合、苏叶未见有安眠之功,范氏从其朝夕变化而悟出助寐之效,临床疗效亦验证了这一点。此亦援物比类,由物候而悟出医道一例。
倒凳识湿明代名医杨贲亨治一病消谷善饥者,前医多从火治不效。杨贲亨接手,久思不得,未便出方。忽见堂上木凳自行仆倒。视之,乃因湿气蒸腐使然。杨贲亨忽悟,火能消物,水亦能消物,断为“此系湿消尔”,投热剂而愈。
由木凳因湿而腐悟出水亦能消物,不独火尔,也算是由物的外在现象而领悟其内在原因的一例了。
望梅偶得清代名医程杏轩次子患病腹胀,自夏至冬,缠绵不愈,渐至食入则呕,腹大如鼓,已成单腹胀(即四肢不肿而腹大如鼓的病症),百治不效。
时值腊月,程杏轩忽见梅花初绽,触景生情,随即采摘数十枝,令以汤泡代茶,日饮数次。后又合以木瓜、橘饼及酒,啜饮三日,腹中微鸣,不时矢气,已见转机。旬日,胀势减半,食入不呕,一月后腹胀全消。
时人甚奇,问梅花治胀,出于何书?程氏答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此予之会心偶得,无古可师。大概梅占先春,花发最早,其气芳香,故能醒肝舒脾;橘皮调和诸气;肝以敛为泻,木瓜酸柔,能于土中泻木,更借酒力,是以得效。”
梅花治此久胀,程氏似乎偶然得之,实则素有医学根底,方能一触即发,顺势体悟。故悟性固然得之于天机,后天努力也不可或无。
舟上闻道某日,清代名医叶天士乘船出诊。所乘船新抹桐油,光亮如新。时值初秋,水上风来,精神一爽。忽闻岸上有人大声吆喝,谓桐油新抹,不能接近菱塘,菱遇桐油,则必枯萎而死,乃命改道以避之。叶天士自思:“桐油为涌吐顽痰之品,不想其与菱相克也。”他日,有妇抱儿就诊,病为伤食,已更三医无效。天士亦诊为食积,但似与寻常食积不同,询之,为食菱过多所致。猛忆舟中之事,遂于消滞药中加入桐油一味,其病顿愈。